利率市场化压顶
城商行夹缝求生
继去年年中央行接连扩大存贷款浮动区间后，对于后续将以怎样的节奏继续向前推进，市场一直有着诸多猜测。日前，央行货币*策委员会委员陈雨露预计，中国的利率市场化或可能在2015~2017年间完成。
“利率完全市场化之后，银行间的厮杀会很激烈，这将是中国金融市场前所未有的，众多小银行会很危险。”5月下旬，谈及地方性银行的未来，某城商行的一位独立董事直言，其很悲观。
此种情绪并非空穴来风。在5月28日召开的年度股东大会上，中信银行（行情,资金,股吧,问诊）行长朱小黄表示，随着利率市场化和中国银行（行情,资金,股吧,问诊）业的发展，中小银行在风控和经营上的弱点会逐渐显现，未来大行收购和兼并中小银行将是大势所趋。
在利率市场化提速、市场竞争空前激烈、与中国经济伴生的商业银行发展步入历史性拐点的经营环境下，相较于抗风雨能力更强的国有行及股份行，地域不同、起点有异、体量差距可达几百倍的144家城商行，俨然成了中国银行业最富悬念的一个群体。
而在野心、担忧、焦虑这些多重情绪及巨大危机感的驱使之下，当前，不少城商行都像上紧的发条，为的是在有限的“机遇窗口期”为自身积攒更多博弈筹码。
正所谓，此时不搏待何时。
只争朝夕：能跑多远跑多远
“平时下班晚、周末看材料，董事长和行长都极为敬业，飞机火车上都在琢磨工作，从这一点，我们算是幸运的，这些年随着行里不断发展，薪酬水平也从同业倒数变成了同业正数。”
“但我们的压力也很大，管理层有进取心，对下属的要求自然高，恨不能像只虎一样叼着我们跑。”5月下旬，面对《中国经营报》，身为某城商行办公室主任的陈新民（化名）坦言自己和所在行始终有一种强烈的焦虑感。
这恰似一个缩影。尽管基础有别、进入市场的时点亦有先有后，但相较于安分守小，城商行梯队给人更多的印象则是热衷于做大做强。
事实上，由于创设之初曾被赋予“市民、地方、中小”的定位，近年关于到底应该怎么发展，发展到何处去，各方包括城商行群体内部一直存在很大分歧。
“全国140多家城商行，如有江苏银行也有南京银行（行情,资金,股吧,问诊），有没有必要存在这么多银行？特别在城市里。很多城商行已经逐渐脱离了原来的定位，不少都瞄着第二梯队的发展模式。”一位金融界资深人士表示。
但对极力摆脱“城商”帽子的地方性银行来说，一刀切的管理思路很大程度上是种束缚。城商行中的佼佼者，唯一具有保险、基金、消费金融公司牌照的北京银行（行情,资金,股吧,问诊）副行长张东宁即在此前召开的博鳌论坛上呼吁，在城商行是否可以跨区经营的问题上，应“走出唯出身论的现象”，给银行提供“公平的环境”。
在中国银行业中，此种心态似曾相识。时任兴业银行（行情,资金,股吧,问诊）董事长、行长的高建平就曾表示：“天下没有哪家银行一开始就拥有雄厚实力，小可以变大。”
兴业银行的前身为福建省福兴财务公司，最初的资本总额仅4亿多元，起步时品牌知名度不高、且点匮乏，然而，从在夹缝中生存到全国性股份行的大格局，从屌丝华丽转身的轨迹已令其成为业界津津乐道的逆袭代表。
然而，对于全国现有144家城商行而言，相较于上位为全国性银行的野心，更多地方性银行的做大冲动则源自焦虑和担忧。
如在利率市场化提速的背景下，部分尚未做好准备的城商行已经在为业绩头疼。温州银行发布的2012年报显示，去年实现净利润5.48亿元，同比下降15%；不良贷款余额6.07亿元，同比增67%，不良率1.35%，连续三年上升。
细看该行上年年报，利息收入仍占绝对大头，而在贷款余额较年初增长23.37%的情况下，利息净收入为负增长，主因系利息支出大幅上升，即存款成本的增加吞噬了利息收入的增幅。
“如果资产质量不能迅速稳定，未来三年温州银行的日子会十分难熬。”市场人士指出。
但即便经营状况不甚理想，关于2013年的发展规划，温州银行仍然提出了年底资产超千亿的目标。
反观陈新民所在城商行，由于采取了延长营业时间、取现不用报计划、减免多项业务费用、向储户让利等多种“有精神有物质”的举措，不仅并未遭遇同行的揽存困境，而且近年资产规模持续扩大、市场排名连年上升。
不过，颇具意味的是，如此积极的发展势头，并未令该行管理层紧绷的神经有丝毫的放松，反倒更加不敢懈怠。在第二个五年，该行设定的新一轮发展目标是：千亿资产大行、省内第一市属银行，全国十强城商行。
压力重重：夹缝中生存
地方性银行如此进取的背后，该群体承受的外患隐忧亦显山露水。
在刚刚召开的年度股东大会上，中信银行行长朱小黄毫不讳言通过战略收购实现快速扩张的愿景。“在我个人看来，当前正是出售这些中小银行股权的最好时机，因为随着利率市场化和中国银行业的发展，中小银行在风险控制和业务经营上的弱点会逐渐显现，未来一定是大银行不断地收购和兼并中小银行，这是大趋势。”
据媒体报道，中信银行已与部分城商行及农商行有所接触，并谈至控股层面，但因在更名和注销法人的问题上多数地方*府不肯让步，而暂未取得实质性进展。
“存贷款利率完全放开后，中国的众多小银行会很危险。因为无论是产品、技术还是资源，这些小银行基本没什么竞争力，倘若那些巨无霸的大行进一步下沉，乃至为挤占市场亏本做生意，城商行们几乎没有抵抗能力。”某城商行一位独立董事向本报表示。
不过，这样的观点并很不受城商行待见。“实际上利率市场化基本上已经到位了，就剩存款上限，再进一步无非是银行的利润进一步变薄，但更激烈的竞争并不意味着会导致城商行直接死掉。因为如果一个城商行发展的不好，客户、投资人、当地*府都不会允许，一定会想办法搞活。”北方某城商行行长表示。
然而，如果说外部势力的虎视眈眈令并不服输的城商行奋起，市场因素之外，该群体所独有的特质，亦是城商行危机感的另一条暗线，则恰恰来自存在较多不确定性的行*力量。
“这些年我们一直在跑，做的也算不错，但还是不敢停。一来怕被兄弟行赶超，没法向*府和股东交代，再者如果上面有成立省级城商行的想法，作为非省会市属行的我们肯定很吃亏，毕竟体量还小，话语权不大。”陈新民说。
一定程度上，这种不安全感并非庸人自扰。2012年10月，由遵义市商业银行、六盘水市商业银行、安顺市商业银行三家城商行合并重组设立的贵州银行挂牌运营，注册资本32亿元。
此种通过重组做大做强地方金融的想法并非贵州独有。2011年，湖北银行在保留汉口银行基础上，由省内其他五家城商行银行合并重组而成。2010年底，湖南省在四家城商行、一家城市信用社合并的基础上重组成立了华融湘江银行。
另据业内人士透露，河南、四川等省都曾或正在酝酿成立更具规模效应的省级地方性银行。知名咨询机构安永在其一份关于中国银行业的报告中指出，区域性和省级银行资金充裕，这类金融机构的数目持续增长，与银监会的目标相符。
一位城商行高管则向表示，中国不缺大银行，组建省级城商行更多层面反映的是地方*府的意志，“如果一个省决心要做，那么成功推动的可能性会很大。”
未来走向：做大、做专、做小或退出
面对更大型银行象吞蛇的垂涎，抑或地方*府强大的行*力量，无论主观是否愿意被收编，很多城商行都开足了马力，旨在有限的机遇窗口期积攒将来可与外力博弈的更多筹码。
从这个逻辑链展开，似乎就不难理解这个群体的上市梦与扩张路。“多数城商行的经营还比较粗放，现在主要还是依靠存贷利差，当然规模越大赚得越多，而资产负债要扩张最缺的是资本，加上监管部门出台的资本管理*策，一个很好的途径就是上市。”前述金融界资深人士表示。
而在城商行国内IPO开闸短期无望的情况下，不少城商行前脚增资扩股、后脚即在银行间市场发债，即便付出较高的成本代价，仍无法停住跑马圈地、资产扩张的发展冲动。如宁波银行（行情,资金,股吧,问诊）在2012年共增设点24家，在千亿元规模以上城商行中位居前列。
但怕只怕，上位之前，局势已变。
陈新民说，眼下小微贷款已成为其所在行资产端的业务重点。“因为现在做中型及以上企业基本不赚什么钱，这类客户各家银行都在抢，更大的还可以去发债，放贷主要就是维护客户关系。”
但如今，对于主动或被动瞄准小微的城商行来说，尽管理论上这类客群更有利可图，操作上却并非唾手可得，成本和风险问题仍是横亘在很多城商行面前的一道坎。
2012年，央行接连调整贷存款浮动区间后不久，浙江地区某城商行总行一位人士曾向坦陈其对兄弟行的羡慕：“台州和泰隆（银行）的盈利比较好，资产收益率接近两个点。他们小微贷款占整个贷款总量的比重很大，议价能力很强。相比而言，我们的议价能力还是不行。”
这位浙江区块城商行人士表示，在愈发严酷的市场压力之下，其所在行已经着手调整业务结构，但如何拿捏并不容易。“小微贷款利差肯定也会缩小，现在就是以量补差。经济环境不好，中小企业风险比较大，现在风险要控制，业务也要使劲往上做，对银行来讲比较困难。”
此言非虚。这边厢，小微业务的新晋者仍在试手感受水温，陈新民表示，其所在行2011年开展此类业务以来仍处于投入期。那边厢，身为被效仿对象的先行者亦在面临考验：泰隆银行披露年报显示，该行上年利润负增长，资产收益率从2011年的1.83%下滑至去年的1.17%。
当然，再怎么进取，自我发展的速度总归有限。而所谓大树底下好乘凉，引入实力股东自然成为不少城商行的理想路径。据不完全统计，迄今已有18家城商行引入了外资行股东。
相较而言，引入背景雄厚的央企股东则能让很多籍籍无名的城商行快速上位。典型的榜样便是前身为克拉玛依市商业银行、后由中石油增资控股并更名的昆仑银行。2012年，该行总资产1848.15亿元，较2008年末重组前飙升近50倍；同年实现利润总额23.37亿元，同比增长61.17%。
后台强劲的还有珠海华润银行。据媒体日前报道，该行2012年总资产规模已破千亿，逾100%的增幅位居去年城商行资产增速头牌。
“我们三年前收购了珠海的城商银行，把它改名为珠海华润银行，我们对外都叫华润银行。华润银行是华润做产融结合金融非常重要的支点，银行用了不到两年多的时间，资产实现了10倍的增加，从一个从来不盈利，从来不赚钱的银行，变成了可以赚到8亿、9亿元的银行。”华润集团有限公司董事副总经理蒋伟在日前召开的“2013中国金融论坛”演讲时表示。
“我们当然也想引入这样的股东，但属于可望不可即的梦想，更实际的还是得靠自己。”刘新民慨叹。
不管是否做好了准备，有无强大的后台，市场化的浪潮已汹涌来袭，身为银行业最具不确定性的一个群体，该梯队未来将如何演变，银监会银行二部主任肖远企此前所言或能给出线索：“城商行的发展方向有四个，区域性银行、社区银行、提供专业产品和服务特色的银行以及市场退出。”